課堂上,大三學生問了一個有點內涵的問題:老師,什麼原因讓你這麼多年依舊喜歡做紀錄片?我頓了一下,哲學性如果解釋太深,小子很難懂。

於是我舉例子:有個機會,你帶著攝影機去到一個不知名的邊疆小村、遇到完全陌生的人們。他們又窮又背,但老農隨手掏出褲袋裡乾癟的廉價菸草非得要你老兄來一根還幫著點火;老阿嬤用長繭又龜裂的卡煤之手緊握來客表達歡迎;兒子拉你進門廳、蹲坐火塘前喝茶煮酒烤烤暖;媳婦則是賢慧大方,非得留人下來吃頓飯;如果家裡有雞有豬有老酒,絕不會吝嗇藏私。來客能否領受招待是一回事,但山村人的熱情絕不打折扣。
兩造,完全陌生。因為拍攝紀錄片,連在一起。
握過寒冬中冰冷的農人之掌後,就能體會到這些單純的人們如何透過肢體語言與家中僅有,表達信任與友善。最後,如果因為你的影像話語權,讓他們的生活處境能夠得到關注。這,會不會讓人喜歡紀錄片??
當然,世界上不只是窮的地方需要關注,越文明的社會,其實有越多被踩在腳底視而不見、但卻應該被討論的事兒、或者該留下的文化瑰寶。

個人創作之外,如果以電視台規模來說,越能鎖定時代重要事件作深刻紀錄與反省的,當然會是比較有格局的頻道。反之,(...)。不過,要培養高階紀錄片製作團隊無法是個短期計畫。白駒過隙,只想想、嘴講講,三、五年很快就過了。
紀錄片訓練會帶來職業病。連走路看到人行道一根猢猻樹站歪了,都想拍部片子說明一下它為何挺不直。
有點扯遠。我記錄(動詞)、故我在;我坐辦公室、故我發思古幽情...。
新聞、專題報導、類紀錄、人物紀錄片、議題紀錄片、電影規格紀錄片,以上,分別有著不同層次的精神區別。但技術上來說,想得越深邃、拍得越細膩、剪得越崩潰、越需要換顆新鮮的肝、以及混音後製的 cue sheet 寫得越滿越豐富,通常就越往高階或是電影紀錄片的方向邁進。